梁寶龍

編按:如果六七暴動裡諸般文革紅衛兵式的口號和陣仗誇張可笑,一如紀錄片《消失的檔案》所展示的,親中共「左派」在香港採用這些口號和陣仗則要從澳門「一二三事件」爆發之後開始。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今回由「一二三事件」講起,再檢視暴動前不足四個月內多宗被遺忘的工潮,發現當年的工聯會不一定使用文革式鬥爭手法,使用那些手法的工潮也不一定成功,甚至連擴大動員持續下去也不行。資方太強硬又或者太快跪低,政府的泠處理,親共親國兩陣營的互動,都有可能提早撲滅工潮,無論「左派」主觀意志如何都難以橫向燃點起一場波及整個社會的暴動。

下一回將講述真正燃起六七暴動的新蒲崗人造花廠工潮,連場警民衝突終於引爆早已埋下的社會矛盾。到底境外政權是早有預謀抑或是冷手執個熱煎堆?且看下回分解。
 


續前文

澳門一二三事件

筆者認為社會運動的發展是互動的,隨着文化大革展開,加上澳門左派在對抗澳葡的鬥爭中勝利,左派在處理群眾抗爭有了變化,由溫和走向強硬。

編按:今年是六七暴動50週年,相關紀錄片《消失的檔案》成為話題之作,片中對中共幕後操盤的元素多有著墨,不過工人是不是任憑境外政權操縱的扯線傀儡?若將事件純粹視作天外飛來的陰謀,可能就有輕忽群眾也輕忽社會痼疾的危險。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帶大家飛越半個世紀,一連三集回顧六七暴動前夕的工人面貌。1966年因天星小輪加價而燃點的「九龍騷動」廣為人知,參與者除了是「青年」,還是甚麼階層的青年?六十年代的加價風潮有多猖獗,拋離打工仔的收入幾多?所謂一呼百應神通廣大的親中共「左派」,其實又面對幾多民情阻力,甚至連工會會員人數也比不上親國民黨的「右派」?

下一回鏡頭將移到澳門的「一二三事件」,並細察暴動前夕各場被遺忘的工潮隱含甚麼啓示。

 


前言

編按:滴水穿石,聚沙成塔,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多年默默耕耘,最近出版了講述香港各年代工運史的文集《汗血維城──香港早期工人與工運》,惟工新聞是日刊登相關書介。
 


不知不覺在網上寫工運史已接近十年了,今年勞動節可以結集出書,訂名為《汗血維城──香港早期工人與工運》,記錄勞動創造「東方之珠」的歷史。

我為何要寫《汗血維城》?宗旨就是要申明:「工人階級的解放事業,只有工人階級自己團結一致站起來鬥爭,才能徹底解決。」

香港工人運動史,就是見證了工人階級的勞動創造了「東方之珠」的事實。從香港工人運動歷史中,可見法治的階級性。有人說香港的核心價值就是法治精神,歷史告訴我們,香港的法治是有階級性的,香港法律是資產階級的統治工具,無產階級是被統治者,資產階級要我們遵守他們訂下的法律。當這些法律壓得工人透不過氣時,就會群起反對,衝破資產階級的禁止罷工令,以罷工來維護自身的合理利益。

書中〈國際工運下的1919 年香港搶米騷動〉一文,就是要說明全球化下,工人階級更要團結一致站在同一陣線上鬥爭。國際上有任何重大事發生都會波及世界每一個角落,你無處躲避,只能迎上前去鬥爭。

編按:提到八九民運,坊間往往就想到北京,但其他城市的情況又如何?當年香港人除了隔岸聲援還有沒有其他觀察角度?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今次不再是史料的轉述者,而是自述當年在廣州的第一手見聞。到底街道辦的人盯人監控構成多大心理壓力?有權有勢者如何不受新聞封鎖限制?六四當日,廣州的工人和學生又如何衝破監控堵塞海珠大橋?種種不為人知的經歷,為大家揭露廿八年前的中國民情。
 


我的前妻是廣州人,六四時我的家在廣州,我於每週六收工後會上廣州,週日晚回港,週一早上上工。因此社工總工會的職員嚴月蓮認為我對廣州有一定認識,來電約我一同上廣州,與當地的學生聯絡。

到廣州聯絡學生

1989年5月18日,嚴月蓮打電給我,她約了石炳坤(編按:資深香港工運人士,多年來關注中國勞工,曾任職於香港基督教工業委員會、中國勞動透視等機構)等五至六人上廣州串連,日期是5月21日星期日,即日來回。

5月21日我們一行七八人,男女各半,乘直通車出發北上,中午前到達廣州,在火車站廣場包下了一部中型客車供全日使用。據說有學生留守在廣東省人民政府大門前廣場,我們決定驅車到此找學生聯絡。

編按:有工會存在不是必然。六七暴動讓香港社會聞「左」色變之後,到底七十年代的獨立工運如何讓輿論重拾對工人大眾的同情?今時今日的工傷賠償和婦女產假制度從何而來?「抬棺材」抗爭的祖師爺又是誰?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記述今年五一「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者發言,最後一炮是工運老將梁寶霖的回顧與感言,從中一窺知識分子和工人之間的糾結。

 


 

梁寶霖口述
梁寶龍撰文

本文是梁寶霖於2017年5月1日在《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話。

梁寶霖個人資料

中學畢業後到工廠工作,後轉任工人版記者,七十年代加入基督教工業委員會搞工人運動,後到亞洲專訊資料研究中心工作,直至退休。

基督教工業委員會

編按:碼頭工人罷工事隔四年,到底工會在事件裡有甚麼角色?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記述今年五一「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者發言,披露當年出任碼頭業職工會前總幹事的何偉航從工會視點憶述箇中經過。
 


何偉航口述
梁寶龍撰文

本文是何偉航於2017年5月1日在《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話。
 

何偉航個人資料
何偉航是中大畢業生,香港職工會聯盟組織幹事,2013年協助葵涌碼頭罷工。

發動罷工

今天我主要會講工會的兩種工作,一是如何令更多市民參與工運,二是在罷工裡工會做了些甚麼事。

編按:何謂工人大團結?例如飯碗相對穩陣的公務員也力撐碼頭工人罷工。公務員工會聯合會前主席黃偉雄年過七十,身為早已退休的老將,即使不再擁有投票權影響決策仍然對工會不離不棄,到底原因何在?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記述今年五一「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者發言,披露多年逆境掙扎的心聲。


黃偉雄口述
梁寶龍撰文

本文是黃偉雄於2017年5月1日在《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話。
 

黃偉雄個人資料

黃偉雄1965年在維多利亞工業學院畢業,曾在太古船塢當學徒,1969年進入政府部門做見習土地測量員,曾出任政府土地工程測量員協會主席、公務員工會聯合會主席、民主民生促進會秘書處成員,以工會領袖身分參與社運,2006年退休。

工會永遠是弱勢

編按:提到九七之後幾年的香港災難,坊間可能記得金融風暴和SARS,卻未必記得同期發生的公務員外判制影響深遠,曾經帶來外判清潔工時薪不到10元的慘況,間接激起民憤推動日後的最低工資立法。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記述今年五一「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者發言,頭炮是食環署職工權益工會副主席李美笑,回顧市政局殺局後的編制大亂,以及外判制引發的工人內部撕裂。


李美笑口述
梁寶龍撰文

本文是李美笑於2017年5月1日在「七十年代至今獨立工運的軌跡」講座的講話。

李美笑個人資料

李美笑於八十年代入職公務員隊伍,任市政總署管工。2004年組織「食物環境衛生署管工職系工會」,2007年組織「香港食物環境衞生署職工權益會」,現推行環保與工運的結合。

工會之路

編按:今日(4月28日)是國際工殤紀念日,當樓價連年飆升,有誰還記得何文田豪宅區曾經是當今炒家避之則吉的墳場、天花醫院以及高危工業用地?香港工運史研究者梁寶龍重溫1921年台山電光爆竹廠爆炸慘案,揭示這個曾佔全港出口額第六位的重要工業風光背後的童工悲歌,悼念工殤死難者之餘,亦剖析油尖旺城市規劃的歷史。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香港發生了一宗嚴重的工業意外,這宗意外對香港工業安全法例沒有重大影響,但從中可以看到當時工人的一些可悲狀況。

二十年代可怕的工業意外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香港經濟復甦,踏入二十年代通脹高企,市民生活困苦,機器工人於1920年4月發動大罷工,要求增加工資,罷工19日後以勝利結束。接着海員於1922年1月要求加薪不果發動罷工,持續56天後亦以勝利結束罷工。在這兩宗罷工之間,發生了一場可怕的工業意外。

意外發生於1921年2月25日2時,位於何文田的「台山電光爆竹廠」發生巨大爆炸,威力驚人,聲如雷響,廠內四週牆壁隨之塌下,火光紅紅。由於附近無店舖和民居,故未有引致其他地方有任何捐失。晚上9時,消防員將烈火完全救熄(注一),意外造成32人死亡,56人受傷(注二)。當時遠在新加坡的《海峽時報》,也有篇幅報導(注三)。

美國自十九世紀中葉開始排華,部份輿論指稱契約華工是奴隷,事情的經過如何?我們首先看看何謂奴隷。

何謂奴隷

香港法院於1917年審理一宗妹仔失蹤案時,阿拉巴斯特(C. G. Albaster,又譯亞喇巴士打)律師作出如此解釋:一個人被主人買回來,並且有可能被賣掉,沒有薪金,其勞動只能換取衣服和食物,這種人就是奴隸。廣義上來說,奴隸是奴隸主的個人財產,沒有自己的人格、自由和權利,可以作為商品買賣,且奴隸主可強迫奴隸工作,無須支付報酬。

美國勞工團體曾為獄中囚犯的無償工作爭取合理權益,以無工資報酬而工作就是奴隷為理據,向法院申訴,結果為犯人爭取到合理工資。

1808年美國立法禁止輸入新的奴隷。英國於1807年宣佈廢除奴隷貿易,又於1833年廢除美洲西印度殖民地圭亞那等地的奴隸制度,其餘殖民主義國家亦相繼作出相類似決定。港英於1844年通過第一號法例,立例禁止奴隸制度。荷蘭則於1860年廢除奴隷制度。

到了1850年,英國紡織對棉花需求大增,殖民地農場廣泛種植棉花,出現勞動力不足的情況,逐到中國開拓新的勞動力來源,尋找廉價勞工到各殖民地務農(注一),是為「契約華工」(Contract Lab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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