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主義的無性別公廁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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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近日《香港01》刊出名為〈易服人士籲姐妹守規 不入女廁免惹誤會〉的文章,當中對易服及跨性別群體過於簡化的理解、與及複製社會對該群體的規範壓迫,惹起各方抨擊。對於自身性別認同與生理性別不一的人來說,廁所是他們在公眾場所最常遇到的矛盾,因為社會往往沒有為他們提供選擇。因此,在性別運動中,廁所是一個經常被討論的空間,甚至形成了各種的運動。惟工特此轉載《破土》文章,看看社會主義是如何理解廁所的使用。
在美國,公共廁所是一大由生理特徵嚴格控制的全民必要基礎設施。
這種沿用至今的「分開但平等」公共廁所不僅僅表示禮儀和私密,還意味著秩序和管制。
衛生間的隔離不總是只關乎性別。種族隔離的法律就要求為白人和黑人各自建立公共設施。那時候,公共衛生間對使用者身份有著雙重解剖—在最基礎的性別上還維持著種族主義的束縛。
20世紀70年代,分隔廁所在政治上進一步提出。《平等權利修正案》的反對者稱,如果修憲保障女性的平等權益,男女通用的廁所以及同性婚姻的噩夢也一定會成真。
或許這場鬥爭本就不可避免。有關跨性別的權利鬥爭最終將廣泛發生在廁所這一領域。
陳舊的推論
當前有關使用洗手間的權利的鬥爭主要仍以那些陳舊的觀點為中心:一個人應該在分配給自己真正性別的地方方便。
這場爭論的重點即是何為真正的性別。對社會保守人士來說,性別從出生即已確定,人們的生理性別是不爭的事實。因此無需討論。而對許多跨性別者及其支持者而言,儘管一個人有時會被外在生理特徵掩蓋,性別應該是內在認同決定的。
這些觀點可能永遠都不能調和。但它們能為跨性別者實現公平使用公共廁所這一目標嗎?作為一個社會,我們真的需要性別分隔的公共廁所嗎?
對這個問題,已經陸陸續續有一些答案。其中的一些解決方式也並無多大爭議。有一種男女通用的廁所已經得到廣泛使用—它由一個單間和門後的洗手池組成,門可以鎖上。
當然,現在的實踐仍然多種多樣。一些城市禁止單間廁所有性別標識,而許多州立法規定如果兩種廁所都存在則應該指定性別。
但是單間廁所不能滿足所有需要。機場高速路、大講堂、博物館或者體育場,都需要大規模的設施。
滿足這些需求,我們得從新的角度思考公共空間,以更先進的方式設計建構環境—它能提供更多的個人自由,卻不會對任何人造成限制。
位於瓦哈卡城阿爾巴山人類學的博物館有一個大型的男女共用廁所,這也許能提供一個範式。
不同於男女分隔的衛生間,阿爾巴山博物館衛生間的一大特徵就是有一個巨大的入口。它允許從外面忙碌的走廊部分看見裡面的情況。這樣,人們就不必擔心和可怕的陌生人共處一室。右牆是一排任何人均可使用的單間。左牆則是水龍頭和鏡子。
這種設計毫無性別隔離色彩,對兒童友好,殘障人士使用起來也非常方便。每個隔間僅僅配備一個便池就足夠了。衛生紙紙簍也會配備。(我不記得有一處還是兩處換尿布的地方了。這也無傷大雅。)
民主精神
這種設計傳遞了重要的訊息。男人、女人、以及其他性別者,比起差異,共性更多;他們對廁所的需要根本上也是相同的。在一個不受隔離的社會空間內,沒有任何需要特殊保護的階級。在這裡,所有人的個人安全得到保障,即是每個人的個人安全得到保障。
這種設計還有別的好處。陪伴小女兒的父親或者陪伴小兒子的母親不再困擾。事實上,正如法學家瑪莉安凱瑟所說,廢除公共廁所的性別隔離將令很多人擺脫窘境,譬如個成年兒子站在女廁門口等待他患有老年癡呆症的母親,一個困於輪椅的男人在沒有妻子的幫助下獨自進入男廁中殘障人士使用的單間。”
當然,我提出的這個範式不會包治百病。不是每個人都很有公德心,能在方便之後清理乾淨。因此,這個提議的主要精神在於盡可能為洗手間配備自淨設施。
為什麼要止步於此呢?我們有各種各樣的妙計能讓廁所的使用變成一個更少壓迫性而更多趣味性的經歷。
在我描述的這種前衛的廁所之前,歷史上已有廣泛的先例。性別分隔的衛生間在19世紀晚期實際上代表著進步創新;從前工作場所的廁所是只為男性設計的。大蕭條時期,公共事業振興署實行的雄心勃勃的建設規模宏大、富於美感、充滿民主—它們也體現了一個在當時顯得激進的想法:讓大眾都能用上寬敞的公共廁所。
正如因克利斯朵夫·赫韋格的書而流行的蘇聯時代的公交車站照片告訴我們的那樣,事物的功能性可以,也應該是美的。人民的公車站表達了對未來的嚮往,它們將先鋒式的建築設計風格融入日常場景和偏僻之地。
這一切都表明,跨性別者權利的進步不是零和遊戲;它能讓所有人獲得更多的權利。
作為高度民主的空間,不分性別的廁所能平衡公共精神和個人隱私,它要求性別平等和平等的可及性。如果恰當地投入現代產品,各種性別通用的洗手間或許還會促進「大眾奢侈品」新模式的發展。
相比之下,人權倡導行動(編者註:美國最大的同性婚姻倡導團體)所提倡的廁所使用應當與一個人「全日制的性別呈現」一致的宣言,根本上缺乏想像力。「呈現」這個詞聽起來就像一種著裝要求,而「全日制」一詞聽起來就像是在上班一樣。跨性別對社會資源的獲取被限定在了一種無聊的身份定義裡。這樣的宣稱代表了「溫和自由派」讓一個被詳盡描述的群體適應一種「旨在區隔、隔離和把社會階層化」的社會制度。
這樣的性別分隔既無必要,亦可避免。我們今日的目標不是通過建築物環境強化性別制度;它應當兼容並包,銳意創新,允許更多的可能。
無性別設計讓社會主義的目標和酷兒的原則結合在一起。在通向不分性別公共廁所的大門前,每個人都受到歡迎。他們無需為自己做出解釋。
原文:
Roger Lancaster:Imagining the Socialist Bathroom,發表於Jacobin
破土翻譯:
社會主義的無性別公廁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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